(載〈蘋果日報〉2009年09月07日論壇版)
每一年,大家都會看到不少「勸善」的廣告,主要是募捐的;都在呼籲社會拿出同情心,向「有需要人士」施以援手。我們見到的,不是流離失所的水災災民,就是地震後的災場難民,又或者是蒼蠅撲面、嗷嗷待哺的飢民。通過聲音和畫面來牽動人,看來確是有效。沒有大幅彩色圖畫和慘象,就不容易引動起人的官能反應,包括同情心。
也讓我跟大家說兩則故事。
一個名為巴哈里( Maziar Bahari)的加拿大記者,是伊朗裔人。他自己拍電影,寫劇本,給《新聞週刊》當採訪員,卻因為他的報道,給伊朗政府下了牢。如果不是同業發出信號,他也許從此湮沒無聞。
世界各地新聞從業組織、記者協會等機構,響應加拿大筆會的號召,努力發放營救訊息,要求伊朗當局放人。大家一定會說:又是德法英美加的玩意兒了!固然,在全球簽名的名單上,歐美人士少不了。不過,讓我告訴你一些其他地區的名字:阿爾及利亞、也門、海地、津巴布韋、埃及、智利、摩洛哥、印尼、尼加拉瓜、斯里蘭卡、巴勒斯坦、以色列……
在中國名義下署名的,有幾個。在台灣、新加坡名義下的──這有點像《聖經》故事中,羅得在所多瑪城和娥麼拉城找義人一樣:連一個也沒有。在香港名義下的,只有一個陳婉瑩。(不敢肯定,因為名單上用的,全是羅馬字母拼音。但我相信是她。)
待援的人,其實很多,其中往往沒有圖畫與聲音來引動我們的。這反映了甚麼?
一個在蘇丹的女人,穿了長褲出席某場合。給拿進官裏,等着捱笞刑。理由據說是因為她沒有穿長袍,違反了回教法規定婦女的穿着。本來呢,她身為聯合國僱員,可引用身份特殊條款,免去刑責的。可她不要,寧可訴諸法院,圖個說法。在蘇丹,就像很多地方一樣,政教不分。她有多大機會免刑,大家不妨算算。
我們的婦解朋友呢?那些常說要為女性爭取合理權益的團體呢?哪裏去了?那些高喊姊姊妹妹站起來的先驅呢?怎麼不吭一聲?人人在高舉人權。蘇丹女人的人權呢?是不是沒有了哭聲、沒有了楚楚可憐的視像,我們的同情心隨之也沒有了?
抑或說,那是另一類的「眼不見為乾淨」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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