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載〈蘋果日報〉2011年06月13日論壇版)
五月中,明報創業五十二周年。報業集團張主席送上獻詞。全篇論歷史、說功過、談期許,條理分明;相信是思慮而後成文的。
張君支持文化事業,大家都覺得他很有魄力。他的誠意,我不懷疑。起碼,真姓實名寫文章,不像那些化了名吞舌吐吐的。
全文不短。報刊上白紙黑字刊行。讀者可找來看。就事論事,我不可能每一點都詳說。就談談自己的觀感吧。
獻詞提到中國社會在變,稱讚經濟發展的成就。那也屬實。說那是胡溫領導的功勞,「告別了共和國歷史上的動盪與不安」。如果今天沒有動盪與不安,我們不需要叫出「維穩」的口號,不須「要和諧不要衝突」。也許,你會認為,蒙、回、藏地區的騷動,各省分的警民對峙,甚麼甚麼日子來了,立即緊張兮兮的,軟禁的軟禁,拘捕的拘捕,等等情事,都不算是「不安」。那甚麼才算?
那舉國體制 不是民主
他拿汶川大地震的情況,與外國災情相比,並盛讚中國的重建成功,說那是因為「發揮了舉國體制的力量」。還有,京滬高鐵能建成,同樣是那力量的展示。先不論為甚麼要拘禁調查汶川地震死難名單的人。重建能有多少成功,海外──包括香港的捐款贈物──出了不少力。但那不屬體制的東西。說「舉國體制」,也只能是說集權力量。理論上說,在某些公共政策上,集權體制來得比散漫的自由社會要有效率,人所共知。那為甚麼不乾脆說,我們選集權好了,不必吵吵嚷嚷的?
拿這個跟百年前的清末民初比較,合理嗎?盛稱今天優於當年萬倍,因着有個「舉國體制」,使人想起當年西單民主牆上的名篇:要民主還是要新的獨裁?那舉國的體制,一定不是民主的。
然後輕輕的說:不要用行政來主導司法,拒絕黨大於法的誘惑。咦,這說給誰聽的?誘惑,是一些東西我要擁有,但還沒有到手,才能成立的。連槍桿子都得靠黨來領導,司法不用黨的行政主導,用甚麼來主導了?文革後,彭真面對「法大還是黨大?」的問題啞口無言;時至今日,仍舊無言。這叫「誘惑」?假如我是領導的頭頭,我一定問:那我主導誰?
給現況說項,要大家「予以祝福,予以理解;予以鞭策,也予以包容。因為一個國家發展的進程,尤其像中國這樣一個積澱非常深厚、頑固,並存在着千頭萬緒的大國,一切的改變,不可能一蹴而成……。」
好說好說。真是包容得緊。奇怪,何以民國三十八年,沒有人給中共說同一番話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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