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載〈蘋果日報〉2009年02月02日論壇版)
干支排到己丑。屬牛。這是歲首首筆。
按傳統,中國人在每年正月初,總愛說些吉利說話,給自己打打氣。祝福語,誰不喜歡?不少人會立下十項新年大計甚麼的,說着也動聽吧?誰管它實踐不實踐?新的一年,應有新的甚麼,縱使只是許願。
沒有共產黨,沒有新中國。當年的新歌謠說。
沒有共產黨,才有新中國。今天法輪功人說。
民國誕生是新嘗試
一字之差,概念全新。我們倒不必在這裏辯論,看誰是誰非。值得反省的,是正反雙方都指向新中國。新中國的反面,當然是「舊中國」。沒有舊,何來新?但歷代都沒有人說自己是舊的;所以中共建政剛開始,就採一刀切辦法,把新舊分水嶺設在一九五○年。從盤古初開到二十世紀中葉,全是舊中國;是否封建是否帝制,不必問。五○年開始大刀闊斧推行的,才是新的有價值的;以前的一切,都是沒有價值的渣滓,因為是舊的。「舊社會把人變成鬼,新社會把鬼變成人。」他們說的。記得嗎?
從倭寇患海到甲午之役,中國人是怎樣「抗日」的?盧溝橋事變後,中國人又是怎樣抗日的?你可以批評抗戰的部署不好,策略不好,統帥部不好,前線指揮又不好,等等。你不能否認,那是一場中國軍民浴血抗敵的戰爭。那種形式,那種犧牲,在我國歷史上從來沒有,所以是新的。那樣的經驗,也是新的。
一九一二年一月一日,孫中山先生宣佈是中華民國元年元旦。不少史家說是亞洲第一個民主共和國。說她追求民主共和的國度或可;說她是那樣的國度則不可。不論怎樣,那是個新的開始,起碼是新的嘗試。民國這個嬰孩先天不足,後天失調,那是嬰孩的不幸;不然的話,不必為了「內除國賊」而北伐了。
如果為了討平軍閥而建軍黃埔,不是個新的理念,新的氣象,毛澤東不會在那時當上中國國民黨的中央後補委員,周恩來不會是政治教官,林彪更不會在黃埔畢業。
固然,共產黨人認為國民黨人走錯了路,自己從頭來,那才是新的。
對民國路徑的回歸
諷刺的是: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張博樹,最近出版了兩本「禁」書。談中國憲政的。他說新中國走了六十年的路,解決不了問題。他又說,一九一二年以後,中國已經有了現代化的選擇,而「新中國」的路,是對這一選擇的背離。最近三十年所作,本質上是對民國開闢的路徑的回歸。但願張君說得對。
縱使只是許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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