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載〈蘋果日報〉2008年11月04日論壇版)
如果政府是個大保母,照顧孩子事事周到,孩子永遠長不大。就像小孩跌倒在地,父母當訓練他自己重新站起來,不必每次都扶他一把。這應該不難明白。可是社會黨人,甚至一般社會主義者,都不太明白這個道理。他們都覺得,國家給你安排一切,有甚麼不好?你在何處出生,進何等學校,畢業後在那兒工作,住甚麼房子……你不用操心,都替你「打點妥當」了。沒有自己的選擇?不打緊;人人都沒有選擇的。眾生平等。當然,除了當官的。
遇事哭着求助政府
這樣的制度,弊病之多不用說;政府一天當全職保母,孩子就一天有軟蹄症,不能獨自站起來。諷刺的是:這個保母的比喻,是引述上海一份報章的;而上海,是當今天下最大社會主義國家的最大城市!
要解脫這個「溫情枷鎖」,大體上說,只有兩條法寶:一就保母逐步減少呵護職責,一就小孩逐步掙扎着成長。前者比較不容易;因為,按着它的本質,政府就是這麼一頭怪物。它的用心未必不良好;兼且,這跟甚麼主義、甚麼識型態關係不大。後者本來不難做到,但對我們來說,可困難重重。
不必說我們文化心理上,是不是從來這套東西拉得太緊,加上儒教家庭的長期薰陶,使大家都患上了「廣場恐懼症」,沒有勇氣自己面對曠野。就觀察日常生活事例吧。俗語說的一哭二鬧三上吊,天天在上演。有事嗎,就哭着臉,向政府求助。這個「事」,不必是甚麼大災難,就雞毛蒜皮的小事,也不例外。
永遠沒法擺脫依賴
前不久,在藝術發展部門競選音樂界代表的,異口同聲「要求政府」作甚麼甚麼。在台灣,在香港,在內地,各式各樣的「苦主」,不約而同的找政府「哭訴」。就連譚衛兒也看不過去了,認為實在不該「沒有工作,找政府;生活困難,找政府;投資出問題,找政府;總之有疑難,找政府。」這樣,做孩子的,永遠沒有辦法擺脫依賴;做保母的,永遠沒有可能放輕包袱。如果這不是惡性循環,請告訴我甚麼才是。
自由社會,也許沒有甚麼優異;但比起集權社會,它起碼有一點好處:人民有選擇的權利,政府職能多少受約制。所以在制度選擇上,我們好歹有個比較。至於說,文化深層的結怎樣才能解脫,那才費煞思量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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